在湖南省永州市，有一条北起于冷水滩区民族文化广场，南止零陵区虎啸花坛的双向14车道——永州大道。永州大道全长约16公里，被称为冷、零二区中心大动脉，是湖南省重点工程项目，永州市时任市领导先后担任指挥长。

永州大道已建成十二年，看着如今穿梭不息的车流，承建商章义平倍感悲愤：“我全垫资完成了工程，永州市政府却过河拆桥，欠我工程款以及土地溢价回报款2.76532亿元至今拒不支付。”

永州大道（局部）。巫英蛟摄

01

市长引进、民企全垫资修建的省重点项目

章义平生于1968年，是一位在湖南经商40余年的浙江商人，湖南省第十二届人大代表。

2009年8月1日，章义平实控的永州市物华置业开发有限公司（下称“物华公司”）与永州市零陵大道建设开发有限责任公司（现合并到永州市经济建设投资集团发展有限责任公司，下称“经投公司”）签订了永州市零陵大道联城段四标扩建工程代建投资承揽合同。

该项目全部投资资金由物华公司承担，包括征地、拆迁安置、前期费用、建设管理费、工程投资款。

物华公司修建路段大致系图中标红部分。

合同约定：业主方以永州大道旁约定的土地作为补偿和支付工程款。即由业主方按照约定挂牌起始价（20万元/亩）作为支付工程款的保证条款，超出挂牌起始价20万元/亩部分，由物华公司与政府相关部门按75:25的比例分成，“挂牌一宗地要分成一宗地，不得拖延”。

“我的生意在长沙，是时任市长龚武生三番五次来找我，引进到永州的。我代建的标段靠近城区，拆迁量巨大，是四个标段中最繁琐的，其他公司都不肯修。”章义平说，“我愿意修，但是永州市政府又没钱，让我全资垫付，就连农民的青苗补偿都是我出。在这个背景下，政府承诺用土地抵给我，以20万元/亩作基准价。我后来才打听到，政府原来要卖给烟草公司的土地才11万块钱一亩，转身抵给我就翻了近一倍，我从一开始就上了大当。”

该项目于2011年12月30日建成并通车。当年，《湖南日报》报道称：“永州市在零陵区虎啸花坛举行竣工庆典，欢庆永州大道联城段扩建工程正式完工。永州大道是连接永州市零陵区、冷水滩区两个主要城区的城市主干道和景观大道，属省重点工程建设项目。”

章义平称，物华公司为该工程总计投入2.56亿元，包括征地、拆迁安置、青苗补偿、工程建设等。然而，永州市政府接下来的行为却令人感到失望，“他们堂而皇之地违约，不但不按协议给予我司土地溢价回报分成款，就连工程款都十年要不回来。”

02

政府忘恩负义，民企血本无归

工程完工后，共计挂牌出让土地729.94亩。2015年12月16日，永州市政府出台《关于进一步落实永州市中心城区原代建和BT项目投资回报的意见》，“强行在原合同的基础上扣除10%的农土资金、水利建设资金等八项资金。”

2016年8月19日，经投公司根据原合同及市政府事后出台的该《投资回报意见》，与物华公司进行决算并签订了《永州大道联城段四标代建项目结算有关事项补充协议》。

协议第二款约定：“欠匹配土地197.36亩（根据《代建承揽合同》，匹配土地基准价20万元/亩，甲方应从应付乙方工程款中预留3947.20万元作为该197.36亩匹配土地相应款项），甲方承诺在补充协议签订一年内挂牌，土地摘牌以后，溢价分成按原合同执行。挂牌交易成功后，甲方应立即将上述预留工程款3947.20万元工程款及相应的匹配土地溢价分成款及时拨付给乙方。”

位于永州大道旁“匹配给”物华公司的土地（局部）。巫英蛟 摄

为了售出这块土地，物华公司做出了很多努力，四处招商，也付出了不小的成本。在其协助下，2019年6月21日，其中177.3亩匹配土地挂牌并成功拍卖，拍卖价为39060万元。章义平称，根据《补充协议》和《投资回报意见》应支付物华公司预留工程款3947.20万元及土地溢价分成23706万元。

有了钱，却迟迟到不了自己手里，章义平很着急。2019年7-10月，物华公司多次给永州市政府及相关单位打报告，经市政府有关领导批示后，同年11月初，永州市财政局将预留工程款3947.20万元拨付给经投公司。

“然而，经投公司却将该预留工程款挪作他用。”章义平称，其既没有及时将上述预留工程款支付给物华公司，又不同物华公司结算土地溢价分成。

经章义平多次争取，经投公司于同年11月20日发函通知物华公司，物华公司根据其要求立即向经投公司递交了《关于请求拨付预留工程款的函》。但时至目前，物华公司仍未收到一分工程款。

永州市财政局。巫英蛟摄

为此，章义平认为，经投公司应参照《永州大道联城段四标代建项目结算有关事项补充协议》第一款第二项“逾期利息约定：欠付款项由甲方按照银行同期贷款基准利率的2倍计算利息补偿给乙方”予以结算。

“以本金3947.2万元计算，从物华公司递交拨付函次日开始，其已违约应付利息起码有五六百万了。”

2020年，物华公司多次向经投公司催收，要求支付预留工程款。但对方均以资金不足为由而拒绝。年底，物华公司再次请求经投公司按照《补充协议》支付预留工程款。

但其得到的答复是：

• 第一、没有支付预留工程款是前任领导当时的决策和安排；
• 第二、现在集团公司没有宽裕的资金用于支付预留工程款；
• 第三、即使集团公司有宽裕资金，必须市政府主要领导重新签字同意；
• 第四、土地溢价分成等市政府下文后再决定。并说永州市政府对事隔十年前签订的永州代建制合同的合法性有质疑。
• 至此，章义平已彻底绝望。昔日的民营企业家、省人大代表，开始走上信访之路。

03

公司陷泥潭老板成“老赖”，书记、市长沉默不语

2021年9月23日，物华公司名义向中央巡视组写了《关于永州市零陵大道扩建项目支付工程款和土地溢价回报分成款，长达十年久拖不决的情况汇报》。

该《情况汇报》中提到：

“按合同协议，政府还应支付我公司的剩余工程建设款和土地溢价回报款2.76532亿元。至今十年了，经投公司单方不按协议、不按文件、不按会议纪要执行，不履行合同。

“十年来，我公司无数次地汇报、请示，上访寻求解决，但没有音讯石沉大海。致使我公司蒙受了巨大的经济损失。负债累累，公司无法经营，濒临倒闭。民营企业被拖垮，公司董事长背上沉重的债务被纳入黑名单……”

章义平告诉笔者，其为盘活公司，不得已在社会上向职业放贷人高息借款。

“哪曾想又碰上套路贷，把自己整得人不人、鬼不鬼。放贷者通过殴打、威胁手段，强行打劫我公司资产近千万元。”

永州市政府。巫英蛟摄

章义平说，“这一切都要拜永州市政府所赐，如果不是市政府违约在先，我哪里会沦落到在外借高利贷的地步。这是什么样的营商环境？有一段时间，我真想抱着市领导跳楼，同归于尽！我太后悔十多年前到永州投资的行为了！”

2023年3月25日，笔者分别去信永州市书记朱洪武、市长陈爱林，请其对章义平和物华公司的遭遇予以质评，并询问其如何解决问题。截至本文发布，二人均未作出回应。（作者｜刘虎 巫英蛟）

来源：公号@巴蜀独立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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